胡同里的外地人
同样的缘故,我又一次小住北京。今早,去小店吃早餐,方才发现,原来,胡同里的人流不断。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第二次来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呢?哦,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是北京西客站通往军事博物馆地铁口的一条捷径,怪不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呢。
这些来去匆匆的外地人,是他们打破了胡同里的那份宁静。
我竟然生出一丝的怨意。但转念一想:我不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记得早年,来北京出差办案。招待所的服务员在为客人填写住宿单时,按照规定,总要问上一句:“来京目的?”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冷冷地回答:“作案!”
因此,我被同行者戏弄。说我是在调戏人家女服务员,说我明明对人家说的是:“做爱!”
大伙儿又是一阵阵的狂笑!颇让我有几分的尴尬,当然也有几分的得意。谁让你们歧视外地人的?活该!只要一想起当时那个服务员生气的样子,我就忍俊不禁。用现代流行语的说法,叫做:给力!
岁月如梭,时光变迁。但始终不变的是:从小到大,从青春到中年,无数次来京的我,甚至常住过一年的时间,仍然无法改变北京人眼中的我:一个外地人。
北京,是北京人的北京,不是我的,甚至也不是我们的。那句有名的“北京欢迎您”的口号,曾让我们倍感亲切。但是,细细回味:北京欢迎您,不正是说给我们外地人听的吗?!
前天,北京市某局的一个小小领导,像首长一般地问我:镇江?归南京市管吧?我回答:差不多了,离那儿不远了。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是隔得不太远。
一个南京朋友告诉过我,曾在欧洲,巧遇我们镇江的许大姐(这是镇江人对市委书记许津荣的昵称)。大家见了面都很开心,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又都是江苏老乡。但是,我们无法改变,到了我们中国人自己的首都,我们却成了外地人。
看来,虽然我是中国人,但是我的首都在镇江!
当初,我在镇江人的眼中,也是一个外地人。但是,如今的我,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镇江人了。至少,现在的镇江人,不再把我看作是外地人了。
镇江这座城市,的确,知道的人不是太多,因为她不大,甚至大不过“铁岭”这样的城市,至少,小品王赵本山是这样认为的。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孤城铁瓮四山围,绝顶高秋坐落晖”,“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只可愁”,“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如此等等……镇江,曾经造就出多少这样的诗篇?只怕如今知道和记得的人可能越来越少了,但是在一些人的心里,它永远坐落在诗句中的那座江南小城。
小城真的也挺好!不为人知也挺好!想象着如果在我们镇江的大街小巷里,就像北京的胡同里一样,到处都是那些川流不息的外地人,倒也破坏了我们镇江的那份宁静。
甚至,我在想:镇江发展得慢一些,也挺好。这样才能残留一点宋代文人米芾眼中“城市山林”的景色;才能留住沈括,在梦溪中尽情地笔谈;才能让烂醉如泥的东坡,高歌一曲“明月几时有”;还有“人道寄奴曾住”的老宅,还有石板路上的车辙,还有青山,还有绿水和花香。不然的话,都让那些忙政绩的官员们给毁光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不是因为咱们镇江考古发现了大运河的“千年粮仓”,他们还要“颠覆”呢!
咱们这叫不折腾!紫禁城里的胡总,也是这么说的。
说到胡总,他算是“北京爷们”了吧?人家可是真爷们!是纯爷们!人家是当今北京的大爷!
但是,他不也是个外地人吗?!
所以啊,你起源于何处,不重要;你北漂的过程,也不重要;你是否北京人,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北京当爷。
当爷?这辈子我是不指望了,也不想当;只要不给人家当孙子,我也就满足了。
完成了此次的来京目的,我立马去了前门大栅栏,直奔全聚德的烤鸭店。
烤鸭的滋味,暂且不表,感觉倒是挺爽。你只要是喝上一口,操一口京腔的服务生,就立马上来,给你续上。做爷的感觉,真是挺好!怪不得当今社会上有那么多的人,心甘情愿地当孙子,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变本加厉地当爷呢。这可不好!我和服务生随意地聊着美食,把他当做自家兄弟,我的感觉更好。
唉,谈到家人,倒是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的我,新婚燕尔,夫妻俩虽然都“贵”为国家干部(那是当今公务员的前称),但是在这家烤鸭店的门前,我们望而却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呢。如今,烤鸭店还在,她已成了前妻。我暗暗自语:“对不住你了,没有口福啊!”
饱餐之后,我打车回到了胡同。看见的,还是人来人往的外地人。我不禁哑然失笑,心中念道:你们来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住的这条胡同,叫做:羊坊店东街。
燕来阁主2011年2月23日记于镇江。
后记:写完了《胡同一》,应该有个《胡同二》。因为写的格调不高,自己不满意,所以迟迟不敢示人。但转念一想,反正也是我的真实感受,应该让人知道,所以,看看也无妨罢。
友评:我喜欢如此的文风,也喜欢那句“北京,是北京人的北京,不是我的,甚至也不是我们的。”至于格调,本不必在意。我倒觉得,能随时记下心里所想,供朋友或自己日后翻看,也是非常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