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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龙威和张謇研究

发布时间:2021-04-21  作者:本站编辑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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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龙威(1922—2013),江苏省常熟县人,东吴大学物理系肄业,早年师从国学巨擘金松岑,历任上海法学院、震旦大学、上海政法学院、扬州师院、扬州大学文史教师。第七、八、届九三学社中央委员,九三学社江苏省委第二、三届委员会副主委,九三学社扬州市委第二、三、四届委员会主委。著名历史学家,太平天国史、清史、清代扬州学术史研究专家,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扬州大学中国近现代史硕士点创始人。曾任中国太平天国史研究会顾问、江苏省历史学会顾问、扬州市政协副主席 等职。

祁龙威著作等身,名重海内,对清史、太平天国史、辛亥革命史等有精湛研究。对张謇研究,他也有独到的成就和贡献。

点燃张謇研究的星星之火

张謇(1853—1926),字季直,号啬庵,江苏通州(今南通)人,中国近代著名实业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这样一位在中国近代历史上产生过广泛影响的人物,在逝世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学界对他的研究很不充分。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在祁龙威等一批学者的努力下,这种状况有了一定的改观,他与钱实甫、徐仑、畅明、章开沅、李时岳、曹从坡等在《文汇报》《江海学刊》等报刊发表了一批研究张謇的力作。其间,祁龙威不仅写出了《关于张謇日记》《从张謇日记看中日战争时的帝后党争》《戊戌政变后“帝党”在东南的活动——张謇日记笺余》《帝党与戊戌变法》和《论清末铁路风潮》等关于张謇研究的学术论文,而且,按照南通地方史研究专家穆煊的说法,祁龙威还促成了两方面事情:一是点燃了张謇研究的星星之火,二是助成了大生纱厂档案资料的集中。

祁龙威关注张謇研究尤其是张謇史料的搜集与整理,缘于编辑《辛亥革命江苏地区史料》。1957年起,为了推进中国近代史研究和丰富中国近代史的教学内容,他组织了当时扬州师院中国近现代史教研室的教师和部分学生成立乡土史资料调查队,辗转江苏各地,征文访献。1961年秋天,祁龙威带领师生赴南通,得晤曾目击辛亥南通光复的乡贤耆老费范九(1887—1967),得到了费老写的《南通光复记》《回忆丝鱼港风潮》,并了解了大生纱厂档案的大致收藏情况。该年冬天,应南通市委宣传部之约,祁龙威再赴南通,这次一起去的还有江苏人民出版社副社长蔡暹、扬州师院历史系中国近现代史教研室主任姚能等人,主要讨论和协商扬州师院历史系学生来南通整理大生纱厂档案以及由祁龙威和姚能等整理、笺注保存在南通的后半部《张謇日记》并交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事宜。祁龙威两次赴南通,先后拜访了当地相关部门的领导及专家,广泛宣传张謇研究的重要性必要性和南通研究张謇的优势,所以,与祁龙威交谊多年的穆煊说:“先生点燃了(南通地区)张謇研究的星星之火。”的确,其后,南通学者写出了《张謇的悲剧》(曹从坡)、《张謇在辛亥革命中的政治活动考实》(管劲丞)等有价值的论文,着手编撰《大生资本集团史》等工作。另外,由于祁龙威计划带领学生整理大生纱厂档案,客观上“助成了大生纱厂档案资料的集中”,“于是原来散在各厂和上海大生事务所的档案都集中到市档案馆,民间散存的有关张謇的文献也或捐赠或抄成副本,保存到市图书馆。这无疑是一次关于张謇资料的大抢救,它有序地避免了后来‘文革’的毁灭之灾。这些档案资料成为如今张謇研究的重要基础”(赵鹏《费范九致祁龙威函赏读》,王栋云主编《博物苑》2011年总第16辑)。

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是祁龙威学术生命力旺盛的一段时期。他在《新建设》《历史研究》《光明日报》等报刊上发表高水平的论文,出版了著作,其中,不少成果与张謇研究有关。正是这些成果,初步奠定了他在学术界的地位。

笺注《张謇日记》

祁龙威在研究张謇过程中,用力至勤的是笺注张謇日记。张謇日记初名《柳西草堂日记》,起于清同治十二年(1873)九月初四日,迄民国十五年(1926)阴历六月廿日。前后凡50余年,计28册。张謇逝世前,少有人得见,蔡元培挽张謇联:“为地方兴教养诸业,继起有人,岂惟孝子慈孙,尤属望南通后进;以文学名光宣两朝,日记若在,用裨征文考献,当不让常熟遗篇”,表明当时的蔡元培虽然知道有《张謇日记》,但怀疑《张謇日记》是否还存留人间。后来,张孝若撰《南通张季直先生传记》,该书用的史料有的直接取自《张謇日记》,人们始知日记得以存世。

1961年冬天,祁龙威第二次来南通时,得见下半部《张謇日记》。据当时南通市革命史料编辑室副主任穆煊先生回忆,“蔡(蔡暹)等四人由曹从坡陪同,来我办公室,看张謇日记,我即取出,让他们翻阅片刻。祁龙威看了辛亥的部分,指出几条认为很有史料价值。他当时就建议蔡暹出版日记,并说,可以加以整理、笺注,就更有史料价值。蔡暹说,等回去请示、研究后再联系。曹从坡表示,等他们回去研究后,听他们意见再决定,并表示,愿意向学术界提供这份资料”(赵鹏《穆煊与张謇日记的出版》,《江海晚报》2014年6月10日)。

本来,祁龙威与蔡暹等商量,由他和姚能等将《张謇日记》标点、笺注整理后,铅印出版。祁龙威雷厉风行,决定春节后立即北上北京,查找笺注所需资料,并把这一想法写信告诉了南通费范九。1962年4月3日,上海《文汇报》还发了一条新闻,标题是“扬州师范学院整理《张謇日记》”。但后来情况发生些许变化,江苏人民出版社认为标点、笺注等整理工作太慢,而“影印来得快,还可保持原样”,决定立即影印,通过出版社和穆煊的辛勤工作,下半部《张謇日记》于1962年5月得以影印出版。

日记的上半部也得到出版。1967年,张謇友人之子、前新亚书院图书馆馆长沈燕谋将张謇后人取走的上半部分日记手稿从香港携入台湾,交台湾文海出版社以《柳西草堂日记》原名影印出版。

内地学者研究《张謇日记》,就我们目力所及,迄今为止大概只有祁龙威于1962年发表在《江海学刊》(第5期)上的《关于张謇日记》一篇。该篇文章有两个主要观点:第一,《张謇日记》是一部珍贵的史料,与《张季子九录》等史料特别是与《啬翁自订年谱》相比,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第二,《张謇日记》记事简略、文多隐晦,需辑录其他资料相印证;张謇历时既久,朋友众多,在他的日记里,多用表字或别号,需要注释;日记内容也有讹误,需要校勘。总之,“对《张謇日记》的整理工作是完全必要的。现在我们正在进行这项工作,迫切盼望各有关机关、历史专家、社会耆老支持我们,给以指引和帮助”。

从1962年起,祁龙威开始笺注张謇日记。为了“调查取证,为《张謇日记》作注,以便读者”,他焚膏继晷,兀兀穷年。那么,祁龙威所言“调查取证”又有哪些手段与方法呢?在《〈张謇日记〉笺注后记》一文里,他作了具体阐述:第一,搜集直接证据;第二,留心旁证;第三,择要补证。他说,陈垣氏尝言:“注书例有二派:一注训诂典故,一注本事。如罗尔纲氏的《李秀成自传原稿注》,可谓对二者兼而有之。我注释《张謇日记》等清末民初史料,侧重钩稽背景,说明本事,择要作注,择善取材”(祁龙威著《张謇日记笺注选存》,广陵书社2007年版,第153—157页)。

祁龙威注《张謇日记》,备极艰辛,可谓“一字之证,博及万卷,折心解颐,他人百思不能到”(阮元《王石臞先生墓志铭》)。他曾跟我们说及,为了一个不能辨识的草书字词,他在北京拜访过不少名家、大家,最后也未曾有结果;为了弄清某一人的名、字、号或笔名、地名等,又不知查阅了多少种资料。但苦中有乐。1963年、1964年两年,祁龙威一直长驻北京搜访查找笺注资料。章开沅先生曾提到,1964年,他在中华书局从事《张謇传》的写作,“祁龙威当时也在这里校注《张謇日记》,我们正好从事同一历史人物的研究,朝夕相互切磋,获益更属匪浅”(章开沅著《张謇传》,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2000年版,第385页)。祁先生也曾对我们讲过,那时与章先生同住一室,章先生白天用心苦读,有时夜里自己一觉醒来了,发现章先生还在挑灯夜战,温习英文,很是感动,自然自己也就不敢荒废时光了。

《张謇日记》笺余

祁龙威笺注《张謇日记》,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大家读通读懂《张謇日记》,纠正《张謇日记》中的一些讹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服务于自己的史学研究。祁龙威明确说过,“我注《张謇日记》,欲借此书为脉络,考证晚清史事”(祁龙威著《张謇日记笺注选存·前言》,广陵书社2007年版)。的确如此,祁龙威主要依据《张謇日记》等史料,写出了诸如《帝党与戊戌变法》《论清末的铁路风潮》多篇极富创见、有很高学术价值的论文,他把这类论文称为“笺余”,也就是笺注的副产品。如1962年祁龙威在《文汇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就称作《戊戌政变后“帝党”在东南的活动——张謇日记笺余》,他的著作《张謇日记笺注选存》所附录的两篇论文也标为“张謇日记笺余”。这表明,他虽按照传统的注疏方法和目标笺注《张謇日记》,但并非为笺注而笺注,而是将传统笺注服务于当代史学研究,使当代史学根植于扎实可靠的史料和史实之上,同时也使得传统笺注焕发新的生机和活力。

祁龙威初读《张謇日记》时,已敏锐地感觉到《张謇日记》在中国近代史研究中的重要史料价值。1962年写的《关于张謇日记》一文中,先生将日记与《啬翁自订年谱》等资料对比研究,就中日甲午战争,他认为:1.年谱除对李鸿章稍有訾议外,于清政府并无微词,而日记痛斥李鸿章卖国甚力,一则曰:“真目无朝廷”;二则曰:“北洋之肉其不足食”。还指责“政府之昏聩如故”,“中国何尝有必战之布置”,“知点景处方且催工”,揭露了以那拉氏为首的反动统治的腐朽。2.年谱不言帝后矛盾事,而日记透露了“懿旨申饬主战”,“上甚忧劳,且谕北洋有心误事”等消息。3.年谱极少叙述张謇本人的活动,而日记历叙他与帝师翁同龢的往来,又与帝党文廷式等人的会议活动,极力主战等情形。我们只要认真拜读一下后来祁先生写的论文《从张謇日记看中日战争时的帝后党争》(《江海学刊》1962年第9期)就知道,这篇论文实际上就是以上3个观点的扩写,当然,用了更多的史料。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祁龙威如果不笺注《张謇日记》,恐怕不大可能写就那么多有重要学术创新的与张謇有关的论文。

祁龙威较早地点燃了南通地区研究张謇的星星之火,推动南通及全国在20世纪60年代初形成了研究张謇的一个热潮。他离开我们已经7年了,其笺注张謇日记,功在当代,利泽千秋。他刻苦勤奋、开风气之先的治学品格,永远值得发扬光大。

(作者:吴善中 李玺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社会发展学院)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