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乎人文 以化成天下理论研究

 

    “文化”是中国古已有之的词汇。在中国古代，“文化”是一个相当宽泛的概念。 “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其实已切入了后来“文化”的内涵，并成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作为一个整词， “文化”在西汉以后才正式作为专有名词使用，其内涵即为“文治教化”或“以文教化”。虽经宋儒以后，文化有一种朝玄学隐循的趋势，但经过明末清初乃至以及上世纪初的思想文化启蒙运动，“文化”突破了小天井，转向“综贯百家，上下千载”，“朝章国典，民风土俗”，文化之大，包容广阔，“自身而至于家国天下，制之为度数，发之为音容，莫非文也”，“文之不可绝于天地间者，曰明道也，纪政事也，察民隐也，乐道人之善也”。现在的文化在内涵和外延上更为宽泛，举凡教养、原则、规范、品位、道德、智能、习惯、信念、价值、秩序、礼仪、审美甚至于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整体气质……无不是文化的外在反映。文化渗透在每个人的生活里,文化关系到社会的停滞与发展,文化的力量，深深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之中，成为国家和民族的灵魂，体现着国家和民族的品格，所谓“国民之魂，文以化之；国家之神，文以铸之”，即是对文化力量的高度概括。

    特别是当今世界，文化与经济、政治相互交融，与科技结合日益紧密，在综合国力竞争中的地位和作用日益突出，越来越成为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实力强弱的重要尺度。在这样的时刻，胡锦涛总书记在十七大报告中提出要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无疑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我们认为要完成这一时代赋予的使命，需要从以下三个方面提高认识、加深理解、付出努力。

��一、弘扬传统文化  建设精神家园

    中国是一个有着5000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回首中国的文化之路，充满辉煌：儒家文明、唐诗宋词、汉唐盛世、四大发明，中华民族创造的中华文化为全世界作出了重大贡献，中华文化充满了凝聚力、号召力和影响力。可以说，我们的国家之所以伟大，我们的民族之所以伟大，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曾创造了灿烂的文化。因此，要在新的历史起点上铸造中华文化新辉煌，首先必须弘扬我国的传统文化。因为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的延续和发展，都是在既有文化传统基础上进行的文化传承、变革与创新；离开传统，割断血脉，就会迷失自我、丧失根本。

    但另一方面，回顾中国的文化传承之途，却充满坎坷：曾几何时，由于清政府的极度腐败，中国愈来愈深地沦为半殖民地国家，在政府愈来愈认同殖民者的统治的同时，中国的主体社会也愈来愈远离自己的文化根基。千百年以来的国耻，让很多中国人在自怨自艾和奴颜婢膝中扭曲了性灵，却很少有理性的思考。即使是一些知识精英也一步一步走向对自身文化的根本怀疑。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陈独秀说过，“吾宁忍过去国粹之消亡，而不忍现在及将来之民族不适世界之生存而归消灭也。”对传统的全盘否定其结果也导致了中华文化精神和文化精华的极度衰落。新中国成立后，虽然毛泽东主席指出从孔夫子到孙中山的中华文化遗产都要继承；虽然提出了“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推陈出新”的方针，但并未能形成全面恢复和树立中华文化的自觉意识，相反却将传统的文化视为逝去的文明加以抵制，并进而在文化大革命中加以“破除”，导致中国人文化根基的严重缺乏。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缺乏文化根基的中国人崇洋媚外达到了极致，而这一情形又导致了中国人从外在和内心多方面、全方位地取消和铲除了中华文化的根基！殊不知，“哈”西洋文化，是对其中的中华文化精神的认同；“哈”日“哈”韩，是对其传承的中华文化的优秀内涵和道德的赞同，而这些恰恰都是中华文化自身的精髓。只是，“俱往矣”，久违了！

    与中国人的态度截然相反，世界各国有文化自觉意识的人们，对于中华文化的成就却极为珍视和爱护，对中华文化最核心最根本的精髓奉为圭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格言是实践孔子儒学的核心“仁”的“忠恕之道”，是践履“仁”的正道，如今不知还有多少中国人能知其精义履于行动！但在法兰西的宪法中、在以法兰西的民主自由思想立国的美国宪法中、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的入门大厅里、在《福布斯》企业家箴言录上都赫然写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法国总统希拉克四次访华，他对中国青铜器和青铜文化的痴迷和鉴赏能力，令我们每一个即便是研究青铜文化的专家也赞叹不已。作为中国大诗人李白的仰慕者，他表示退休后要专门为李白写一个电影剧本。

    近年来，相邻的日本和韩国给我们的刺激和打击接踵而至：端午节是中国传统节日，千百年来和古代伟大诗人屈原不朽的名字融为一体，但韩国成功将之申请了世界文化遗产；风水是中国古代建筑追求天地人和谐相处的理论,从商周萌芽至六朝时期已发展成极其重完备的理论体系，被李约瑟称赞为是“使生者与死者之处所与宇宙气息中之地气取得和合之艺术”,其中“和”、“合”二字精辟地概括了中国思想之精髓,但日本却捷足先登将之申报文化遗产；当中国人在网上闹起了废除中医的签名运动，称中医徒有其表、不科学，应遭废止时，韩国人又悄悄将“韩医”申报世界文化遗产。

    特别是韩国“江陵端午祭”的成功申遗给中国人的打击是沉重的，但且不说我们无法在内容和仪式上与韩国相匹敌，在对传统文化之传承保留、精神生活之营造上也难以企及，至于对现代人的教育感化上就更无从谈起了。而这些都是我们的先民似曾相识的内容，那些图案、服装、仪式，随处可见中国文化影响之深。可是这一切却早已经鲜见于中国民间了。

    节日是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传统节日的保有是文化归属感确定的基础，因为文化包含一定的仪式、制度、文化象征等。之所以我国的传统节日面临种种困境，更深层的因素还在于我们对本民族的文化传统缺乏自信。事实上，不独节日，中国的整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都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我们现在处在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的特殊时期，为了物质进步，忽略了精神价值，成为一个赤裸裸的‘现代人’。近年来，我国一些全国历史文化名城在建设过程中急功近利、利益驱动、过度的商业化运作，最终导致历史真实性的消亡和城市记忆的消失，而使我们有着悠久历史和灿烂文明的中华民族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个严峻而冷酷的事实：我国目前得到国际组织认可的历史文化名城存量，尚不及欧洲一个小国。诚然，就现阶段而言，经济建设对中国具有极端重要性，但它毕竟只是人类的手段，尚未表达出人类行为的终极价值。而历史文化是我们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进行现代化建设的根基所系，是未来可持续性发展的精神之源。尤其是在高科技、数字化急速发展变化的条件下，尽管物质技术手段可为人们提供不少的精神生活，但也使许多年轻人与民族历史、传统文化等疏运、陌生化，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现象比较普遍，民族精神和优秀文化传统传统越来越淡漠，甚至出现物质需求与精神追求的极大反差及畸形失衡，蔓延下去必然会对我们社会发展带来严重的危机。

    发达国家的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往往也是历史文化的处境比较尴尬和危险的时期。因为，经历着经济高速增长的人们，更倾向于藐视文化遗产的价值。但是，发达国家的经验同样也告诉我们，每当一个国家自己的文化面临消亡的危险的时候，国家都会通过法律的手段去加以保护。从韩国和日本这两个亚洲现代化进行得较好的国家来看，现代化本身就伴随着对自身文明传统的不断确认和自我认定。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全盘西化，但早在1871年，即其现代化的初始阶段，就制订了第一部有关文化遗产保存的条例《古器旧物保存法》。1950年，日本政府又将各有关法令综合为《文化遗产保护法》，把文化遗产保护分为了有形文化遗产、无形文化遗产、民俗文化遗产、名胜古迹、文化景观和传统建筑群六大类，使得历史文化遗产保护方面的法律体系初步得以完善。例如，日本的传统表演艺术，任何一个细节都不得更改，已经近乎神圣化了。唯其如此，才能使之得以保护、传承。
    我们欣慰地看到，本世纪以来，国家和政府对文化特别是传统文化给予了深切的关怀和高度的关注。从“文化遗产日”的设立到中国拥有35项世界遗产项目，以“申遗”为契机，人们更加正视中华民族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资源。2006年5月25日第一批518个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为国务院批准，名单中有春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等中国传统节日。特别是2005年12月,国务院决定每年六月第二个星期六为我国的“文化遗产日”,这对形成全社会珍爱文化遗产的良好风尚具有重要而深远的意义，它显示了当代中国对自己文明的认识高度，表现了一个民族文明的自觉。2007年度，文化遗产、城市记忆则是文化遗产日期间出现频率最高、最受公众关注的名词，保护文化遗产的理念已深深植根于第个中国人的心间。

    文以载道，教于上而化于下。近年来，伴随着政府对传统文化遗产的关注，一股回归传统文化的风潮也在全社会涌动。从易中天品三国到于丹读《论语》，从小学生育读国学经典到大学生体验传统礼仪，无不展示了国人对古典文化近乎狂热的痴迷，更重要的是，当大学生们身着古老汉服，举办射礼、笄礼、冠礼等成人仪式时，他们感受到的已不仅仅是服装和礼仪，而是礼仪背后的中华文化，那些庄重的仪式，严密的程序，一丝不苟的动作足以让一名青年培养平和的德行、从中认识到作为一名成人对家庭、社会和国家的责任。

    德国思想家雅斯贝尔斯（Karl jaspers 1983--1969）曾说过，古代有一个轴心时代，两千多年以前，中国出现了孔子、老子，印度出现了释迦牟尼，古代希腊出现了苏格拉底、柏拉图，古以色列出现了犹太教的先知，他们各自创造了文明，这个文明影响了两、三千年。而其后每一次的文化复兴都有一个规律，都必须回到源头上吸取资料、吸取营养、吸取知识，然后再前进，然后才能创造出灿烂的光辉。仔细品味，他的话真是不无道理！

    文化之于现代，内容更为宽泛。如果说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那么她同时也是一个民族的面孔，她代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形象。中华文化，代表我们的国家形象、中华民族形象与中华文明形象。

    历史上的中国人穿着中式服装，住着中式建筑，恪守着仁义礼智信，践行着温良恭俭让，敬畏着天地君亲师，这些曾经是中华民族德行的标识。但自100多年前开始“师夷长技”以来，中国文化或妄自菲薄，或自暴自弃，庄重从容的古老文明渐行渐远。在上世纪一次次的反传统运动后、在改革开放以及全球化浪潮后、尤其是近几年中国以“前所未闻”的速度重新唤回大国荣耀后；在美国以好莱坞大片《拯救大兵瑞恩》、《阿甘正传》传递了平等、奋进的“美国梦”，在韩国携“韩流”而来成功塑造了乐观平和、坚忍不拔、讲求伦理道德的国家形象后，我们不禁自问：除了黑头发黄皮肤，我们还有什么标识？我们的国家形象、民族形象、我们的中华文明形象是什么？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们突然发现：讲老庄，玄奥难懂；讲孔子，博大精深；讲饮食，菜系众多；讲奥运，也并非新奇大事；甚至长江、长城、黄山、黄河、京剧、汉字、中国结、三峡大坝等等足够能够代表国家和民族特色的国粹，却并不能概括民族国家和文明形象,不像南美的足球、法国的红酒、苏格兰的裙子那样一语中的、具有强烈的代表性。

    事实上，我们的文化纷繁复杂、色彩纷呈，无法一言以蔽之。传统的历史文化离日常生活太远，离人的感官太远；而现代的中国文化实际上包含着更多的西方因素，麦当劳、可口可乐、牛仔裤，西方文明得到了史无前例地传播、复制，甚至多年来遵循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也仍然把文化变成经济的附庸。很多年来，一些外国人心目中的中华文化，就是中国餐馆、中国武术、中药针灸、舞龙耍狮、描金绘凤等类型的文化。即便是改革开放以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在世界上的文化形象仿佛始终脱离不开长城、兵马俑、戏曲等符号、谱系；中华民族也始终脱不了鸦片战争后自怨自艾自卑自弃的形象。尤其令人痛心的是，改革开放后，商品意识带来的价值观念侵蚀，使中华民族和国家蒙上缺少诚信、造假甚至唯利是图的负面形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唯有利用传统文化、打造现代文化，才能在全球化的时代，更真实、更简约、更有效地展示自己。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要加强对外交流，吸收各国优秀文明成果，增强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这为我国打造现代文化、塑造民族和国家形象指明了努力方向。

    纵观中国历史，我们不难发现，文化交流是赋予文化生命力的源泉。越是国力强盛的时代，越是经济高度发达的地区，文化的多元化趋势也越是明显。鲁迅说得好：“汉唐虽也有边患，但魄力究竟雄大，人民具有不至于为异族奴隶的自信心，或者竟毫未想到，绝不介怀。”汉朝和唐朝的人们具有高度的民族自信心，对于外来文化一概不拒，并大胆吸收采用，因此才造就了无比灿烂的中华文明。琵琶、胡琴等等舶来品并没有改变我们对民族文化的热爱，相反却使我们的民族艺术更加丰富多彩。400年前，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到中国，用《坤舆万国图》让中国人大开了眼界，破除了天圆地方的祖传谬见，还培养了徐光启等优秀的科学家，为中国的近代科学发展奠定了基础。
    在高度全球化的今天，中国如何以更加主动的姿态，通过对本民族文化的萃取提炼，同时吸收各国优秀文明成果，寻找一种中国和世界、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平衡，并将其精髓展示给世界？站在过去与未来、传统与现代的门槛上，中国文化在做出自己的判断与努力。

    中华民族应是怎样一个形象？建筑、音乐、戏剧、哲学、文物、生活方式、古代民族服装，历史上留下的一系列物质的非物质的文化遗产，所有这些都是表层的、外在的形象；深层次的、内在的、核心的，应该是中国现代国家形象。国家形象要迅速改变，必须用现代文化构筑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正面形象。

    “古老的中国，多彩的中国，现代的中国”，这是2003年金秋在法国开幕的“中国文化年”的三大主题。法国总统希拉克在贺信中说：“从凝重的青铜古器、精致的宋代绘画到激情洋溢的当代艺术，从少数民族的传统服饰到上海街头的时尚装束，前来与我们相会的既是今日的中国，也是永恒的中国。”中国用古老的、多彩的和现代的文化在法国塑造了一个现代和永恒的形象，此后，这样的主题、这样的形象从荷兰到澳大利亚、从俄罗斯到德国……在世界越来越多的国家叫响、发光。2005年、2006年中法互办文化年，在2007以中国为主题的休斯敦国际节、俄罗斯“中国年”、“中法文化交流之春”、 “中韩文化交流年”、 “西班牙文化年”、 “中日文化体育交流年”， 中国文化节、中国文化交流活动此起彼伏。交流的领域从文化逐渐向多个领域延伸，特别是俄罗斯“中国年”涉及中俄两国的各个领域。这些文化交流既将悠久的东方文化带到世界各地，发掘着中华民族文化的生命力，为世界塑造真实而坚强的中华民族形象；也让中国了解了多元的世界文明。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是即将于2008年在中国北京举行的奥林匹克运动会的主题口号。这个口号，也可以用来形容各个国家、各个民族文化的多姿多彩、共生共荣。不仅如此，中国积极参与公共文化事务，为维护世界文化多样性，表现着一个大国的文化态度、责任感和担当意识。作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起草国之一，中国派代表团参加了两个公约的历次谈判。同时积极搭建平台，推动多元文化对话。2001年的博鳌亚洲论坛、2003年的首届“亚欧会议文化与文明会议”、2005年推动亚欧首脑会议通过《亚欧会议文化与文明宣言》等一系列会议，都为中国不断汲取各国的文化成果、取长补短等提供了机会。

    与此同时，“汉语热”在全球升温，如今海外学习中文的人数超过4000万；作为全球外派留学生最多的国家，中国目前在海外的留学生超过10万；中国政府与全球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学校合作开设的“孔子学院”，已达170多所，秉持以和为贵、追求中庸、平衡、秩序的孔子，几乎已成为中国形象的代言人。多年前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的预言正悄然改变，她曾著书称中国不会成为超级大国，“ 因为中国没有那种可用来推进自己的权力……今天中国出口的是电视机而不是思想观念。”  2005年美国《新闻周刊》将孔子作为封面，指出中国正在向世界推崇源远流长的文明思想。

    其实何止是用孔子向世界推崇“和合”的文明思想，中国正用独特的现代文化向世界全方位地展示文化魅力，呈现文化品格，塑造民族形象，提高国家影响力。

    “软实力”一词最早由美国著名国际问题学者约瑟夫·奈提出，主要包括文化吸引力、政治价值观吸引力及塑造国际规则和决定政治议题的能力。这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西方词语，于2007年首次被写入了中国共产党全国党代会报告中，引起人们的特别关注。十七大报告在论述了 “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越来越成为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因素”后，提出要“激发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指出“在时代的高起点上推动文化内容形式、体制机制、传播手段创新，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是繁荣文化的必由之路。”报告鼓励文化创新，着重阐述了“创新”对于增强文化发展活力、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提升文化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性。

    文化是创新的母体，观念的创新、科技的创新、体制的创新，无不回归于文化的创新。创新是一个民族文化活力的标志。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否具有创新能力，决定了它所造就社会的兴衰和国家的强弱。创新文化活跃的国家，就能兴旺发达、以至后来居上；而创新文化乏力、囿于固有经验和传统思维的国家，就难以持续繁荣和长远发展。文艺复兴的思想创新，打破了中世纪的黑暗；启蒙运动的文化创新，揭开了思想解放的序幕。工业化的历程告诉我们：越是创新活跃的地方，就越容易形成产业革命的广阔舞台；一旦创新活力丧失，就面临着竞争出局的危险。１８世纪以来，世界的科学中心和工业重心从英国转到德国、再到美国，表面上是地理位置的更替，实质上是创新能力强弱的转换，其中无不包含深厚的文化根由。以美国为例，文艺复兴是欧洲历史上乃至影响到全人类的一次人文主义思想解放运动，它从古希腊和古罗马文化中寻找灵感，找到了科学精神，重新发现了人性，提倡科学研究和人文主义，谋求人性解放。而美国人又对此进行了大量大胆的创新，如“人人生而平等”写进了《独立宣言》，成为美国的一条重要的道德准则。而人人平等意味着机会平等。在中世纪的欧洲，孩子的教育曾经是家庭和教堂的事情，美国的部分地区1647年就通过法律，规定各镇按人口开办一定数量的公办中小学，实行中小学义务教育。宗教学院也向世俗化方向转变，增设了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课程，演变为现代意义上的大学。这些创新极大地调动了美国人的潜能，美国也因此成为至少在过去100年来创新人才涌现最多的地方。正是这些创新人才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总统制共和国，创造了股票交易所，制造了第一颗原子弹……。

    反思一下以儒家文化为主导的中国，创新的发展历程或者说创新的文化环境却是另外一种情形。我国的传统文化有许多闪光的经典，特别是在道德伦理方面，但很少有自然科学得以发展的哲学基础，科学精神和崇尚人性的成分不是很多，难以借此来培育创新精神。因为以孔学为主体的经学文化传统的根本内容，是反科学反变革的，其根本弊端是把先人的探索结果当作万古不变的准则和条例。崇尚科学、以科学技术为主体精神的思想潮流，始终不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文化主流,甚至自然科学本身，包括它的技术方面也是中国的经学传统所不能容忍的。虽然中华文化曾有过许多次改革，也有不少创造发明，火药、造纸、指南针、活字印刷术、长城、大运河，曾使我们民族走在世界的前列，但这些新的文化精神很难在旧的文化母体中找到生长的地基，总是在强大的经学传统中中断了发展，从来没有形成创新文化。这使得原先在封建社会上长时期处于领先地位的中国文化和科学技术，到了封建社会中后期，与资本主义相比已经落后了。当中国的士大夫阶层仍然沉迷在孔学经学之中时，西洋传教士们却在中国人发明的指南针的指引下跨过重洋，叩响了中国古老而沉重的大门。

    虽然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以文化建设为主要内容的国家软实力建设的重要性愈渐凸显，但到目前为止，中国的文化尚没有因为经济的高速发展而得到相应的发展，经济的崛起既没有带来文化的复兴，更没有造就一种新的文化。相反，传统文化正在加速地消失，进而被商业文化、快餐文化所取代。事实上文化崛起是外部世界认同中国的重要因素，没有文化的崛起，国家的外在崛起就缺失软力量。因为，缺乏了文化内涵的经济崛起，就只剩下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关系，环境、能源、社会矛盾等冲突也自然会凸现出来。

    放眼全球，国家强盛的标志已从十一世纪对土地和人口资源的占有，转变到二十世纪初的对技术和能源、资源的占有，再发展到从二十世纪的最后20年包括政治、科学、文化和国民素质在内的综合国力,国家间的竞争，也已从单纯的经济层面上升到文化层面。特别是在人类社会已步入一个各种创新不断涌现的知识经济时代的今天，一个国家创新能力的高低、创新精神的强弱，日益成为民族兴旺、国家富强的关键因素。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日本强调“独创力关系到国家兴亡”，韩国人认为“资源有限，创意无限”，英国国会指出“人民的想象力是国家的最大资源”，英国和韩国分别制定了“创意英国”与“活力韩国”的总体方针，美国、德国急切打造国家创新体系。创新文化也因此成为一个国家最核心的软实力。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美国的文化风靡全球，美国的影响无处不在，美国的思想观念到处渗透。一部电影《泰坦尼克号》，创造了数十亿美元的产值！相形之下，中国的文化逆差却令这个文化大国尴尬不已。多年来，中国图书对欧美贸易逆差达100∶1以上；进口的好莱坞大片和影视剧不胜枚举，出口的却屈指可数。2006年的电视屏幕，儿童节目被日本动漫占领，女性节目则被韩剧占据。韩国的“大长今们”为其国家的营销立下汗马功劳，而梳理、弘扬中华文化的影视剧寥寥无几。据统计，中韩贸易逆差245亿美元，这正好是韩国对日本的逆差额：韩国人用从中国人手里赚取的钱买了日本货。这样的数字带给中国人带来的何止是震撼：硬实力使人惧怕，而软实力让人诚服；文化不仅是精神意义上的财富，亦是经济增长点，文化才是未来的经济。

    到２０２０年我国将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这是一项极其繁重而艰巨的历史任务，也是一项极其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这场变革，呼唤思想的解放和观念的更新，呼唤在全社会导引一种敢于创新的精神风尚、营造一个勇于创新的文化氛围。因此，大力发展创新文化，努力培育创新精神，为建设创新型国家提供文化动力、提升文化软实力，成为我们时代的迫切要求。

    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费孝通先生说过这样十六个字：“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各美其美”，是指各个国家和民族弘扬、珍爱各自优秀的文化传统；“美人之美”，是指各个国家和民族都尊重其他国家和民族的文化多样性；“美美与共，天下大同”，是指各个民族、各个国家的优秀文化互相包容，从而展现一个多彩的世界、多元的文化，共同迎来各个民族、各个文化和谐相融的大同时代。这是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最高理想，也是中国倡导建立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理念，而所有这一切都离不开文化软实力的作用。